私處所

一個人的身軀要穿越多少障礙
才懂得自由擺放

女子和她的器官是否必要
無時無刻解答是非題？















Edward Hopper
summer interior, 1909, oil on canvas

oh, shit!

唉，這男子，都不知道算不算相識。
知道他名字，他從沒問我點稱呼；這日見到「青文羅志華死了」，第一個反應是，oh, shit!
這些年來，我們之間若有對話，一般是，我：唔該。他：要唔要袋？
去青文好少兩手空空離開，當然也不會有大幫襯；一個立了心書可以不買就不買的人，這些年只有兩處地方是不好意思白打書釘的，一是灣仔青文，二是旺角紫蘿蘭。現在，兩處都不在了。
有時幾個月去青文一次，櫃台前對住電腦篤篤篤這人右前方那堆書山，夠我消遣好一陣，可以從底摷到面找齊d過期文學雜誌，這店地方狹小，給客人的空間卻好大，好多時就得一主一客，我拐入曙光後匿o係裡面做乜，掌店的從來不會過來望下。
那時<青文評論>翻生，他攤滿一櫃面在釘裝，那日正好有想說話的心情，付錢時逗他：又玩手作仔？他笑得有點傻。取過一本加入要買的書，差少少便想日行一善告訴他買的是他的勞苦功高，翻開目錄提了兩個熟人名字：你一個人釘到幾時呀？叫XX、YY幫下手啦。他笑到眼睛彎彎：佢地邊得閒丫，有得做就做，有得玩就玩啦。
如果玩得開心，當然是好。
後來有日聽Y說青文要執埋了，會繼續搞出版。當時想起的，是這人言若有憾個樣：有得玩就玩啦。
可事到後來，事到後來……。

也認識許些執迷不悔的人，五官不同，形神卻是相類的。
是的，都是浮游的孤島。各自飄移。
執或不執，自願也好，走著走著偏離本來意願也好，在無始也無終的飄移光年，在我們有限的一生，從這一端到那一處，也無所謂回頭是岸。
都已經，回不去了。

wide and vast

是2003年的訪問了，近日才讀到。試下link。

訪問結束前，記者問北島：如果讓你現在給「幸福生活」下個定義，會是什麼？
北島：記得年輕時讀普希金的詩：沒有幸福，只有自由與平靜。我一直沒弄懂。直到漂泊海外，加上歲月風霜，才體會到其真正含義。沒有幸福，只有自由與平靜。
(最遼闊的見平靜，最寬廣的得自由。)

此前，記者問，喜歡和身邊的人談詩嗎？
北島：不喜歡，詩是不能談的東西。
(Yes——甚是，甚是。)

記者：在心裏有沒有秘密讀者？
北島：有。詩一直都是寫給秘密讀者的，這可以是具體的人，也可以是想像出的某個人。

(如此，如此。寫Blog有沒有秘密讀者？
而你，而你。也許你還沒看見。也許你還未知道。也許___ ___，也許___ ___。
寫Blog 沒有secret log。
Wide and vast，你若應該看見，就必會看到。時間問題。空間問題。不成形狀的便也都不成問題。
可，你是誰？)

compromise, ratlessly

現在我已成長
Jacques Prevert 雅克．普萊維爾

孩提時
我過著好玩的生活
天天是不能控制的笑
真正是不能控制的笑
然後是一種很是悲傷的悲傷
有時是兩樣一齊來到
我就相信我是絕望的
我就是沒有希望
我什麼都沒有除了要活著
我是完整的
我是快樂的
而我是悲傷的
我從不假裝
我懂得保持活著的動作
搖頭
說不
搖頭
避免讓別人的觀念侵犯你
搖頭說不
並且微笑說是
向事物和人們說是
向你應該看的撫摸的
愛的
接受或放棄的事物和人們
我就是我
沒有心思
當我需要觀念
來作伴
我叫它們
它們來了
我向我喜歡的說是
其它的我丟掉

現在我已成長
觀念也已成長
可是它們仍是觀念
美麗的觀念
理想的觀念
我仍然對它們發笑
它們等著我
要報仇
要吃掉我
有一天當我疲倦
我也在一座森林的一角
等著它們
我要割它們的喉嚨
割掉它們的胃口。

(Jean-Marie Schiff、陳瑞獻合譯)


(所有的翻譯總是可疑的——於詩；鬼叫自己唔識讀原文。
也就，妥協有時，隻眼開隻眼閉有時…)

愛到荼靡

被遺棄的水仙堆成小山，初一清晨在維園濕冷空地等待被掃上垃圾車。
看電視新聞時是年初一傍晚，它們大概已經去到堆填區。
這些花魂，黛玉若是要葬，得個小花鋤恐怕幫不上忙，要學開剷泥車至得luu。

有情無情，即便花草，也有不同際遇。
年廿九，走過街口臨時花檔，擺滿只見綠葉都還沒開花跡象的水仙，眼花繚亂，就選了它。
入得家門豈會任它懶懶散散放棄開花。人覺得氣溫冷，就把它移近暖氣，睡前再移到廚房，那是早上日光最好一角，還有水要微暖，反正就是，捧出捧入呵之護之。
初四了沒花開跡象，早上換水時向它說：火車站d 民工有冇你咁好待遇丫？它一夜反醒，初五，張開兩朵小小花顏。自此一發不收，每一個花苞盛放。

再小心的守護，必也萎靡。
某日也無非流落垃圾站。
再盡了心，再愛，也只能，這麼多了。

鼠寒三友

一家三口各有不同盛器，
湊合拍張全家福。

見花笑

第五日，花開若此。

等一朵花開

年三十晚午夜回家路上買的花。
一把挑枝只得一個隱約可見、未知會不會長成花的花蕾。
如果不把它帶回家，等下便要流落垃圾堆了。

private parts

那些器官，無處不在。
與器官連接的關鍵詞，叫露點。
一個人有幾多點，除了肢體殘障，你我大同小異，粗略區分，有男子組和女子組，再細分，整體或局部，其實已經涉及視覺範疇多於功能細項，省節地說，看見了，無非是悅目、養眼、一般、醜樣、難睇、飲得杯落、影響市容等等等等，各適其色。可一次又一次，某些人露了哪些點，管他有意或無意、被逼或自願、是商業行為或樂善好施，必然人心癢癢，跌落一地眼球，水花四濺。
升一級，依然和身體有關，兩個人的私密舉止，若不侵犯第三者權益又不騷擾公眾安寧，本來也是各適其式，可一旦遭人揭露洩了私隱曝了光，牽涉的又是名人，餘人便又避無可避被逼看見種種蒼蠅舔血的瘋狂。

出事以來沒看過一張未經修輯或冇打格仔的相，我不是個精靈網民，又懶，費事去搵；上網睇新聞，則睇餸食飯，盡量唔虛耗太多時間，shortcut 是去ESWN 睇下又有d 乜，S 君勞苦功高近日百忙中依然登齊d 報章頭版，如此這般，左link 右link，基本上已經有足夠途徑行駛我的知情權。
那日傍晚趕住去團年。這一年我必然百業興旺，年尾一共團左五次年。站在金鐘往尖沙咀地鐵月台上，送走四班車卻見人愈來愈多，已經遲到，唯有插針一樣插自己入車廂，車門關上之前再擠入三數人。女子擠在我身後，身高與我差不多，在講電話，嘴巴離我左邊耳朵頂多三四寸。
「Send 左d 相俾你，睇左未？」
「行家傳俾我架。芝同阿嬌……應該係真o既。」
人擠至極的車廂內，她說的每一隻字，落入我的耳。如果耳朵是我擁有主權的器官，是不是可以拒絕聽見？刻意扭轉頭看她一眼，這女子，也大概是阿嬌年紀。她完全收到我的肢體示意，眼神帶著挑釁，沒打算收線，並且開始形容照片內容。站我身旁的年青男子，當然也聽見她說的每一隻字，他有五官，只低眉垂目，盡斂任何情態；其實一整個車廂的人，都別無選擇，在聽著她說，內中有幾人會心花怒放尋且亢奮？好喇，終於到尖沙咀，我擠出車外站在月台回頭深深看這女子一眼，正好看見她嘴巴一開一合無限擴大吞吐周圍可以佔領的每一寸空間。
趕住去吃飯。於是追隨人潮流向樽頸地帶擠上扶手電梯，看見前面沉默的背脊忽然蒼白地想，如果這時大難臨頭我會踩著前面這些人的肩背逃生嗎？

據說森林裡的獅子老虎只在飢餓時才捕殺獵物；人，吃飽了，有事沒事，卻喜歡以侵犯、傷害、侮辱他人為逍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