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February 26, 2012

不變

舊的人在當下見,呀,不變應萬變。既無法律規定必須什麼指定動作,雲淡風清,前事種種聊作眼前筵席調味就好。一個電話搗亂本來流程。大概也打翻某些舊瓶舊缸瓦。但人應該懂得有來有往,你自己事先也無預告忽然現身,別人是怎樣敲鑼打鼓接待的,某日某時,能本利歸還其實很好。
有得還,又肯定比沒得還好。



Wednesday, February 22, 2012

亂了餅仔,酸了奶酪

練乙錚:曾鈺成動得了利益集團的奶酪嗎?

【信報轉載】當權兩派為奪特首大位,海陸空手段盡出,導致兩敗俱傷,現時大概沒人幻信諸如「為普選熱身」、「為民主演習」、「由阿爺分餅仔」等等的遊戲論了。筆者說過,這是一齣真做的假戲、一場失控的格鬥:兩個殊死交戰的候選人後面,橫向是龐大的板塊利益,縱看是不同的黨線條條;板線交融,結成兩塊堅硬的對立體。

筆者這個「板線論」提出之後,月來出現新形勢,有利進一步建構此觀點,提高分析力。為此,本文從曾鈺成上週的若干講話談起。

橫空出世、石破天驚,曾主席此時進入選舉視野,最矚目的兩句開頭話,一是承認唐梁代表不同利益集團,二是指出建制陣營已嚴重分裂。兩句話都說對了九成,準確概括出現在大家都看到的大量表象;餘下一成,是關鍵是本質。先談「分裂」的性質,再看曾有沒有本事動那些利益集團的奶酪。

如果青天補不好 …

當權派本來就是拼湊成軍,根本沒有在思想、利益等方面統一過;內裏有階級矛盾、財團矛盾、新老愛國矛盾、真誠為港與愛國為糖之間的矛盾。參與其中,有的是年輕人天真愛國,有的是因為那理想餘熱,有的是為了金權利益。因為最後這個因素最重,重得不成比例,所以這次特首大位戰,大家看到的是資本家掛帥親征,而不是工運人、教師、黨工等在台上對擂,與全世界各地的選舉都不一樣。

平常此派成員槍口對外,好像很團結,是因為有泛民這個「外敵」;這次特首「選舉」,泛民構不成威脅,於是馬上演出「同室」操戈。現時兩個候選人的矛盾,代表財團板塊之間的世紀大碰撞,不是地表上出現「裂痕」那麼簡單。

孰令致之?本來,若按《基本法》起草原意,九七之後十年、回歸浪漫告一段落之際,便應實行普選;那麼,在香港的社會特別是傳媒環境之下,一切背後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候選人必然知難而退,明顯代表某一財團的人物,肯定也不會得到大多數選民支持,板塊利益之爭,得以控制在市場和法律範圍內解決,不會湧進政治層面而破堤氾濫,今天遇到的問題因此根本不可能出現。就算2007年普選受2005年「董震盪」影響而延後,若今年是普選的話,問題依然簡單。

不過,北京第二次不智,在公務員治港的相對公平遊戲階段結束之時,竟把選特首這個政治核心事放到市民不能監督、無以置喙的小圈子裏解決,各財團上上下下遂如狂獸脫羈,一放而莫能收。鑄成今天局面,不僅當權派本身實力削弱,整個社會亦復撕裂(大小商家為利益要表態,傳媒也歸邊),害人害己,乃北京自作的孽、對港人作的孽。

古書裏說:共工與顓頊爭為天子,觸不周山,西天裂,地不載,天下危;跟着的演義,便是女媧煉石補天。在這個古神話的香港版裏,共工與顓頊就是梁與唐,天下就是當權派的天下,女媧就自然是曾鈺成了。且看曾主席可拿什麼五色石去補那個天,補得好補不好。

如果單挑何俊仁 …

如果曾主席有辦法勸退唐與梁,由他一人代表當權派參選的話,問題就簡單。曾單挑何,若是真普選,曾未必勝,但這是小圈子「選舉」,曾必勝無疑;上任後,運用手中權力與資源,暫時擺平梁唐板塊,掩蓋一下「裂痕」,完全有可能做到。問題是勸不勸得退。

在京官眼中,唐梁的誠信問題,小意思耳。黨的道德觀認為,對黨的事業忠誠盡責,便是最高的道德,其他,諸如玩玩女人、貪點小污,都不必太計較,何況只是在自己家裏深挖洞、藏點酒,又或者是替政府義務勞動當個評判時給熟客一小點便宜?毛澤東對那些斤斤計較私人道德行為的黨員特別討厭,常常稱之為「小資產階級謹小慎微的君子」【註】。在這種「不以一眚掩大德」的觀念浸淫之下升官的中共幹部,怎會因為雞毛蒜皮小事對天大的政治工作叫停呢?

大家看看最近中聯辦官員如何回答傳媒提出有關候選人誠信的問題,就可以明白曾主席的一個難處:「由選民決定罷」(「選民」,指的當然是一千二百人的小圈子;這個小圈子裏,唐梁的支持者當然不會認為「小過失」是大問題,除非是在對方候選人身上找出的)。

況且,二人勸得退,還有中聯辦肯不肯的問題。因為,萬一,這次小圈子選舉變成曾何對決,曾勝出而鍾民調得出來的結果,卻是何泛民獲得多數市民支持,然則黨的臉往哪裏丟?中聯辦如何向北京交代(其實此非萬一:曾主席在一般市民心中的聲望不高)?

如果勸退唐英年 …

假如曾主席只勸得退唐,並取而代之,則問題更複雜。此時,唐後面的板和線,絕不會因而罷休,必先把票盡量過繼予曾,繼而動員部分梁營中人把票投給曾(不是那麼難的事)。結果是,除非梁營坐以待斃,否則一定與曾的支持者(包括唐營原班人馬)拚個死去活來。於是,當權派現存的板塊矛盾絲毫不能減少之餘,又增加了左派陣營中的新老愛國互片;本來未入戰圈的曾主席後面的黨線,結果也牽扯進去,在港的整個地下黨內部,自此將無寧日,而當權派的整體實力也會因而削弱。根正不鬥苗紅,這種兩敗俱傷,是本地左派陣營乃至北京都無法接受的。

按目前揭發出來的誠信問題資料看,梁因疑點好處歸「被告」,故唐的麻煩比較大,但他一方面可以辯說:法治社會不能搞株連,而他不能搞大義滅親把妻子的不法行為主動供出(已有唐營人士這樣公開替他緩頰),另一方面則由政府中的支持者出手,揭發更多梁的誠信問題。

政府掌握的材料多的是,關鍵時刻要整一個人特別是商界人,並不困難。如此魚死網破,當權派包括政府的總體聲譽必江河日下,直接影響以後可能出現的普選結果。但為了爭得大位,對候選人而言,這些算什麼?

如果勸退梁振英 …

又假如曾主席只勸得退梁,又或者梁被爆出更多黑材料,不得不退(經證實在公事當中謀取私人金錢或其他利益,罪名當然比在私人住宅裏深挖洞來得重),則當權派面對的問題有是另外一種。如前所述,一方被勸退,不表示其背後勢力偃旗息鼓;梁退之後,其支持者勢必力攻唐的最大弱點,不是誠信出問題而是他代表着最大資產階級集團。

攻這一點,梁營有優勢,因為一直以來梁就以各種姿態討好中下層,試圖「代表」草根。梁用此策略,不見得會影響小圈子的投票結果,卻必然加深階級矛盾。當權派裏,草根鬥資本鬥得兩敗俱傷,削弱整派實力,亦是北京不能接受的。

上述分析顯示,無論曾主席出馬勸退哪一個,實質的和解作用都很小,強力反彈卻很可能,結果不是原來的問題惡化,便是引致新的矛盾,對當權派整體的代價都很大,北京很難同意。「裂痕」難修補,因為不是區區「裂痕」那麼簡單,而是反映當權派內部的一個犬牙交錯劈鑿不開的恐怖平衡。曾主席要當女媧煉石補當權派之天,難!

本來,在一個公平公開的特首普選裏,以曾主席的人脈關係、性格和政見,參選得勝的話,足可發揮重要的橋樑作用,消弭社會上過了頭的對抗意識。但是,在一個由板塊利益寡頭壟斷的小圈子選舉裏,他卻是一點力量也沒有。一向很深的板塊之間的敵意,因為這次假選舉而加深加固,想清楚便知必然。曾主席曾經大力反對 2012 雙普選;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如果背「線」不夠肥 …

或者曾主席認為,上述困難都可以克服,只要黨願意。若有此想法,則他此刻要深思的,既不應是一己人生規劃得失,也不是當上首長以後能否勝任(只要有某些德性,當好領導並不那麼難,看美國前總統列根便知),更不是如何精算他能取得多少進場票、表決票,而是要確定他背後的線的實力,是否足夠震懾兩大板塊停止惡鬥。果若是,則筆者願給他一個善意提點:不必妄想。

道理很簡單,說白一點:線分肥瘦。香港回歸十多年,曾主席不曾當過大官發過財,如此兩袖清風,背後的一定是瘦線;往上供奉得少,線能夠發下來的政治資源便少,怎似兩大財團板塊後面的肥線?

明眼人知道,線與線之間,一向都是地盤之爭,在北京的黨內最大戶分得的地盤最肥。財團板塊後面的線,少不了都是太子黨級的、國企黨委書記級的,堪可謂門當戶對。曾主席背後的線上的,大不了是德高望重但勢弱權輕之輩,怎麼去收編人家人強馬壯的肥線待他管?歸根到底,是奶酪可以動線,線動不了奶酪。這點曾主席想想便清楚。

四十年來筆者對曾鈺成這位「城中最後一個馬列主義者」有慣性好感,總希望他的努力有一天得到回報,但今回曾主席當不了女媧補不了當權派的天,卻是肯定的了。

註:見1929年12月毛發表的文章〈關於糾正黨內的錯誤思想〉:「至於個人缺點,如果不是與政治的和組織的錯誤有聯繫,則不必多所指摘,使同志們無所措手足。而且這種批評一發展,黨內精神完全集注到小的缺點方面,人人變成了謹小慎微的君子,就會忘記黨的政治任務,這是很大的危險。」這段文字的引用,在文革達到高峰,今天在大陸的官文裏還是隨處可見,因為對貪官污幹來說,真是太有價值。

 
(市面立論萬千,莫知歌者言苦否,讀者大概都幾疲累矣;滿城餅仔亂飛,那麼這篇是本 blog 有關本城特首肉搏戰最後一篇轉貼,往後,就眼不見為乾淨吧啦——)
 
 

Saturday, February 18, 2012

what is love?

'what is love?'
'When my grandmother got arthritis, she couldn't bend over and paint her toenails anymore. So my grandfather does it for her all the time, even when his hands got arthritis too. That's love.'
Rebecca - age 8
'When someone loves you , the way they say your name is different. You just know that your name is safe in their mouth.'
Billy - age 4
'Love is when a girl puts on perfume and a boy puts on shaving cologne and they go out and smell each other.'
Karl - age 5
'Love is when you go out to eat and give somebody most of your French fries without making them give you any of theirs.'
Chrissy - age 6
'Love is what makes you smile when you're tired.'
Terri - age 4
'Love is when my mommy makes coffee for my daddy and she takes a sip before giving it to him , to make sure the taste is OK.'
Danny - age 7
'Love is when you kiss all the time. Then when you get tired of kissing , you still want to be together and you talk more. My Mommy and Daddy are like that. They look gross when they kiss'
Emily - age 8
'Love is what's in the room with you at Christmas if you stop opening presents and listen.'
Bobby - age 7 (Wow!)
'If you want to learn to love better , you should start with a friend who you hate , '
Nikka - age 6
(we need a few million more Nikka's on this planet)
'Love is when you tell a guy you like his shirt , then he wears it everyday.'
Noelle - age 7
'Love is like a little old woman and a little old man who are still friends even after they know each other so well.'
Tommy - age 6
'During my piano recital , I was on a stage and I was scared. I looked at all the people watching me and saw my daddy waving and smiling.
He was the only one doing that. I wasn't scared anymore.'
Cindy - age 8
'My mommy loves me more than anybody. You don't see anyone else kissing me to sleep at night.'
Clare - age 6
'Love is when Mommy gives Daddy the best piece of chicken.'
Elaine - age 5
'Love is when Mommy sees Daddy smelly and sweaty and still says he is handsomer than Robert Redford.'
Chris - age 7
'Love is when your puppy licks your face even after you left him alone all day.'
Mary Ann - age 4
'I know my older sister loves me because she gives me all her old clothes and has to go out and buy new ones.'
Lauren - age 4
'When you love somebody , your eyelashes go up and down and little stars come out of you.'(what an image)
Karen - age 7
'Love is when Mommy sees Daddy on the toilet and she doesn't think it's gross...'
Mark - age 6
'You really shouldn't say 'I love you' unless you mean it. But if you mean it , you should say it a lot. People forget.'
Jessica - age 8


(情人節收到的郵件,刪掉之前再看一次,忽然好想轉送給唐太。我是真心的——她的眼淚是真的。。。)

Friday, February 17, 2012

香港人處境與孔子無異?

練乙錚:香港人處境與孔子無異(二之二)

【信報轉載】編按:筆者昨文從郝官員和北大孔教授近期言論說起,追溯孔子身份,再到香港人的「身份認同」;今天對此繼續探討。

另一方面,孔子的「魯人」身份卻很突出;在他的日常生活和學術工作裏,佔主要地位的,是這個身份而不是「周天子的臣民」。何以見得?首先,孔子平常講的是魯國方言,而不是以山西、河南一帶語音為標準的周王朝官話。孔子只是朗讀《詩經》、《尚書》,以及行禮儀的時候講官話,不然就講母語、土話【註1】。

此外,還有一點可以參考。孔子修《春秋》,記載元前722年到元前481年在周室和所有諸侯國裏發生的大事,是一部編年史。這部史是按什麼政治傳統的年份編的呢?是魯,而不是周。當然,孔子還是相當周到,記錄每年正月發生的事之前,毫無例外依周朝正朔寫月日(周以農曆十一月為正月;每月首日稱朔日)。例如,該書頭一則的年月記法是「隱公元年春王正月」;「王正月」中的「王」,指「周文王」,即是用了周朝正朔。但年份則是寫「隱公元年」,不寫周平王四十九年(好比寫曾蔭權八年而不寫2012)。這是魯國當時的通用寫法,比較方便。

孔子身份  原有三重

孔子不搞形式反潮流,依魯國地方文化規矩幹實事,不拘小節(側記:2005年宋楚瑜到南京中山陵祭國父,祭文以年月日開頭,他的讀法是「公元2005年、中華民國、五月六日」;聽者也許大惑不解,其實他是依足《春秋》體例,首先用當地通用方法紀年,然後用中華民國正朔記月日。台灣的官二代有文化有分寸)。

除了上述雙重身份之外,孔子還有第三重身份,更加複雜,與他所處的時代背景有關。大家記得,讀國史或古書時,常常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隱士」、「逸民」;他們不喜歡做官,躲在鄉間自食其力,但都不是等閒之輩,對世事人情瞭如指掌。史家告訴我們,不少這些人,其實都是前朝遺老或其後代。

在周朝而言,這些隱士、逸民,往往就是殷商遺民。周初的局面複雜,殷朝遺老當中,有些人鄙視新政權,避世而去乃至餓死者也有,如伯夷、叔齊;有誓死反抗的,如微子啟的兩個弟弟管叔、蔡叔及紂王的兒子武庚;也有相反的,不僅歸順周朝,還在朝廷裏幹得很有成績的,如《論語.微子》最後一章提到的「周有八士」,皆殷商遺民【註2】;還有就是中庸一點的,為求一眾遺民之一線生機,不得已與周王朝打交道、承認現實委屈求存,如微子啟,受周武王兒子成王封為宋國之君,負責管理殷遺民。

不可不知,周朝初年對待殷商遺民的態度和手段十分狠辣。周公多次訓斥殷遺民,警告他們要夾着尾巴做人,不然就會受鎮壓,失去土地資財乃至人身安全。武力威懾之外,還施加人格侮辱,例如要那些亡國奴穿戴前朝衣帽服侍周人禮祭。胡適提及此事,認為「真是一幕『青衣行酒』的亡國慘劇」。類似記載還有很多。【註3】

儒道兩家 針鋒相對

周朝以武力建國,惟思想方面亦注重抑舊揚新。舉例說,夏、商、周各有不同的《易經》版本,《歸藏》是商易(漢後失傳,93年有四千餘字殘簡出土),其中六十四卦以純陰的坤卦為首。但是,文王作《周易》,卻以純陽的乾卦行頭;其後的〈繫辭〉,更一開始就說「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學者對此有解釋。

殷朝比周早,更接近古代母系社會;當時社會還流行「兄死弟繼」,與周朝確立的「父死子繼」傳統不同,顯然是家庭中母親勢力較強的結果。又《歸藏》含〈鄭母經〉,清華大學教授廖名春認為「鄭」即「尊」【註4】,如「鄭重」即含尊敬的意思;此亦反映殷商母系社會遺風。周朝「槍桿子出政權」,有剛陽之氣,戰國時陰陽家鄒衍也認為周德屬火;因此,《歸藏》與《周易》之間的這個「乾坤大挪移」,自然不過,蘊涵濃厚的周朝建國意識。

另一邊,殷商遺民世代相傳,不僅政治上很多不認同當朝,更在哲學思想方面發展了另一套以老、莊為代表的道家思想,與周初以來的儒學針鋒相對。儒家尊堯舜禹湯文武周公,標榜有德有能的強者統治;道家則奉無為而治的黃帝為精神領袖。儒家因為有武王伐紂的歷史要解釋,發展出以「德」為基礎的「天命論」,即所謂「厚德配天」:有德就有天命,就可以伐無道、搞革命,武力奪取政權。道家則認為這是竊國行為,此例一開,天下永無寧日。《莊子》裏有一段寓言,講孔子找盜蹠(名為蹠的大賊)討論,給後者大罵一通,要義其實就是指湯武革命把天下搞得愈來愈亂。

孔子周遊列國,路途上的確碰到不少逸民或殷朝遺民的後代,多次遭他們奚落,事迹在《論語.微子》一章中特別多,可見道家經典中的有關故事,固有虛構成分,也非完全不實。然而這些奚落和挖苦,雖不友善但大致不含敵意,因為到底孔子具體不替周朝效命,只是批判時弊、恨鐵不成鋼,心中始終以生民為貴;這點,似乎消息靈通心水清的「逸民」都知道。

孔子既是殷商遺民之後,眾目睽睽游走於當時權貴之中而不得要領,總不是味道。失意之餘,他也幻想「浮海」、「居夷」,當一個逸民放下包袱。因此,我們在《論語》中看到,孔子受逸民冷嘲熱諷,卻一點怨言也沒有,反倒常常對他的學生婉委地說:那些都是好人智者。他自己心底裏始終有一根認同之刺。於是死前七日就有那個夢。

孔子是人,內心有種種矛盾,古書記載着,兩千年後依然歷歷在目。我們從此角度看他,猛然驚覺他和今天港人如此接近!毛革命打倒中華民國,香港很多人一夜間變成遺民,其後也接受了一批一批的遺民。這些港人和他們的後代,無論是思想感情、價值觀念、語文習慣,俱與大陸新政權格格不入愈來愈甚。

浮海居夷  港人夢想

他們日常生活工作非不得已不講普通話(「雅言」)。他們有多重客觀政治身份,既是大範圍裏的中國子民,也是香港特區人,不少還有外國護照如殖民時代的BNO等。他們理智上認同中國,但更多是指血緣中國或文化意義上的古典價值中國。他們面對現實的國家政權,感覺很疏離;甚者,有的恨鐵不成鋼,有的不滿,有的有怨,有的試圖對黑暗勢力吭聲,無奈人微言輕。政治上長期失意,他們會想浮海居夷,但午夜夢回,發覺還是做兒時香港獅子山下的夢,有些還做中華民國的夢,落葉也要歸根。香港人,看清楚原來和孔子一樣,身份認同很複雜。

當然,如果只談港人客觀身份,並且把身份狹義理解為拿什麼護照,則搞追蹤民調的確多此一舉,因為直接找入境署資料看看便知趨勢。但如果要瞭解港人主觀的認同如何變化,或找出主客觀因素如何互動,則問題複雜得多;為此,研究者用問卷或其他方法做調查,就不僅合理,而且很有價值。這個複雜性,固然可用孔教授的辦法一罵勾銷,卻不能以諸如梁候選的政治正確或郝官員的形式邏輯輕易打發掉。

註 1 《論語.述而》:「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雅言就是標準官話。
註 2 見李零《我讀論語:喪家狗》微子章。
註 3 見胡適〈說儒〉;網上以www.historykingdom.com/simple/?t19809.html比較易看。《尚書.周書.多士》記周公訓斥殷遺民:「爾克敬,天惟畀矜爾;爾不克敬,爾不啻不有爾土,予亦致天之罰於爾躬。」。《詩經.大雅.文王》記周人侮辱殷遺民:「商之孫子,侯服于周……厥作裸將,常服黼冔。」祼是一種酒祭;冔音xu,殷朝的帽飾。「青衣行酒」典故:十六國時期北漢王劉聰宴群臣,命晉懷帝青衣行酒,懷帝的兩位舊臣見狀號哭,結果被殺。當時下人穿青服,但周朝可能不同;維基文庫《禮記.月令》:天子衣青衣。
註 4 見廖明春〈王家台秦簡《歸藏》管窺〉,網上可得。

Wednesday, February 15, 2012

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練乙錚:從孔子身份認同之複雜看香港人
(二之一)

【信報轉載】中聯辦郝官員非常討厭「香港人」這個概念,認為所有港人都是「中國人」,毋容選擇。北大孔教授隨後卻說,港人是狗不是人,當然也不是什麼「中國人」。說法如此相反,受眾左右為難無所適從;不過,想深一層,便知那是共產黨常說的「對立統一」。

兩段看來相反的話語合起來就是:「要麼乖乖認同『中國人』,要麼你就是狗」,官員說前面的一半,後面的由教授補上,語意便發揮完整。大陸給香港賀龍年的,竟是這樣一杯隨你怎麼喝的敬罰酒,港人由是扯火。傷害已經造成,毒素還在發酵,連台灣也受影響。現在任憑中聯辦及北京當局怎麼止蝕,也於事無補。兩把名嘴一句話,中共十五年對港統戰功夫基本泡湯。

身份認同  從不簡單

今天,就和大家談談「身份認同」。先講一段古。九七前夕,筆者代表本報參加亞洲學會在紐西蘭皇后鎮召開的研討會,主題大約是展望回歸之後的中港關係。某段小息間,會友還熱議不斷,其中一位(西人)可能看過鍾民調當年的問卷,問筆者認為自己是「中國人」還是「香港人」居多,筆者答道:「你的問題語意不確定,指的若是…… 」話還未說一半,旁邊站着的CY梁(對,就是你想到的那位)忽然插嘴:「Joseph! What ambiguity? You are a Chinese! It's as simple as that!」西人打了一個小突,筆者卻並不介意,只是覺得此君恐怕是立場堅定觀點非黑即白那種。今日中聯辦郝官員的思路,就和彼時梁君差不多。

身份認同從來不簡單。拆開來看,「身份」和「認同」,是兩同的概念;身份是客觀的或外加的,認同卻是主觀的、內在的,由個人理性或感情決定。現實生活中,兩者往往相生相剋,嚴重的可以死人。從學問角度看,內涵則異常豐富有趣。再遠的不說,筆者便由孔教授的老祖宗孔夫子談起,借助有關的學術研究,點出問題之複雜。

殷周更替,周朝八百年天下,自始至終貫穿着殷商遺民的身份認同問題。在史書裏,在《論》、《莊》等典籍記載的事例中,在儒、道兩家的核心哲學爭議下面,這個問題都顯而易見,具有廣泛持久的政治張力;歷代乃至民國以來的學者,包括王國維、胡適和今人鄭吉雄等,都做過不少有關研究,知之甚詳【註】。

孔子是思想家,生活於東周大環境,成年後成為儒學掌門,對這個問題充分敏感。事實上,經典文獻顯示,孔子深受自己的身份認同矛盾困擾,直到生命盡頭!關於孔子的身世,有三點史實要留意:他是殷商遺民領袖微子(名啟)之後,生在周王朝已經式微的春秋時代的魯國,本身不是周天子直接管轄的臣民。下面,筆者先介紹孔子的主觀政治認同,然後回過來參照他的客觀身世、身份。

周公制禮  孔子折服

瞭解孔子的政治認,有兩事堪稱關鍵。一、孔子談禮制,比較了夏、商、周,提出「三代損益論」,最後說:「周監於二代,鬱鬱乎文哉!吾從周。」一個「從」字,說明他認同周朝的政統道統(見《論語.八佾》)。二、孔子臨終前七日夢見自己的喪禮,看到靈柩竟是按殷代禮制擺放,置於靈堂兩柱之間。翌日,學生子貢來探病,孔子向他道出可說是走到人生盡頭的真情:「夏人殯於東階,周人於西階,殷人兩柱閒(間)。昨暮夢坐奠兩柱之閒。予始殷人也。」一個「始」字,迴光返照,說明孔子最終未能忘本(見《史記.孔子世家》)。對比兩事,前者體現孔子的理性。

孔子精研周代禮制而為之傾絕;他最崇拜的政治人物,就是替周朝制禮作樂的周公旦。不過,令孔子折服的,首先是周代禮制背後的那套價值。〈八佾〉篇裏,孔子反復提到,制度的內涵,以及人對此內涵的由衷敬愛,比制度的形式重要。因此可以說,孔子對周朝的政治認同是基於價值觀念的理性認同,而不是「生為什麼人、死為什麼鬼」那種。

然則第二件事談夢,體現的卻是孔子內心最深處的感情基因。孔子不語鬼神(又是一種理性表現),但談夢卻不止一次,而另一次(見《論語.述而》)同樣有意思,是談自己沒有做的夢:「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人老了,對理性的執着也許稍斂,隨心所欲之際,更易受感情基因支配,於是不再夢周公,也不夢周禮而夢殷禮。弗洛伊德泉下有知,當撚鬚微笑,但孔子落葉歸根,不過是人之常情。

孔子處境  港人類同

跟着,我們看孔子的政治身份。和當時的大部分人一樣,孔子既是周天子的臣民,又是魯人。這個客觀情況,就和今天生活在香港的絕大部分人差不多,即既是中國人、也是香港人。孔子的時代,只有住在成周(王城,後稱洛陽)、受周天子直接統治的人,才沒有這種雙重身份,但那時是春秋末葉,周室開始衰微,周天子直接管轄的土地日益收縮,因此只有單一身份的人是很少數。

不過,孔子雖是「周天子的臣民」,但周天子並不是他具體效忠的對象。他和當時周室的關係可說相當疏離;整部《論語》裏,孔子沒一次直接提過當時的周天子。他只在年輕時到過一次成周,卻是向老子問禮。其後,他常想當官施展抱負,但從沒想過要到天朝裏效力。他效忠的「周」,是比他早五六百年、處於黃金時代即文武周公旦那個時代的「周」。

到了晚年,孔子每每覺得遠未找到自己的理想國,反而日益厭惡周遭政治環境,不止一次歎說要移民。要移到哪裏去呢?「浮海」、「居夷」,都說過,就是沒說要移到成周。

註:本文主要參考台大中文系教授鄭吉雄力作〈從遺民到隱逸:道家思想溯源—兼論孔子的身分認同〉,此文網上可得。


(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 ~')

Tuesday, February 14, 2012

天天都是情人節

(不如試下天天都是情人節,不必無啦啦做盲目的羊牯,做下另類有情人,想起就做——)


给良心犯邮寄明信片、或邮寄信件

每逢佳节倍思亲,很多为中国民主、法治、及社会进步而努力的人士因司法迫害被抓进了监狱失去了自由、并忍受着与亲人朋友分离的痛苦!

这些人与普通刑事犯有本质的区别,他们被尊称为良心犯!

请有心者平时、或在各个节日之时给这些因司法不公平而入狱的良心犯们寄张明信片、或邮寄信件,以表敬意和慰问,让他们知道有人在牵挂他们。

由于良心犯的信件被严格审查并被任意扣押而导致收件人可能无法收到,但是当看押他们的狱警看到一封封充满敬意与问候的信件的时候,他们能不为信件的主人所感动?从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们提供宽松的环境?

请拿起您的笔,向良心犯们表达敬意和问候!
良心犯通讯地址请查看网页:

略缩网址:http://bit.ly/xoQbrH

如您发现、或得知通讯地址、或其他有变化,请电子邮件联系 zhaolianhai1972@gmail.com 或 george.x.ge@gmail.com 进行修改。

如您知道其他良心犯被关押的通讯地址,请在下面网页提交相关信息。

良心犯信息提交地址:

略缩网址:http://bit.ly/x8Sz6W


valentines and fools

facebook上看見的:
其實,2/14 是愚人節,4/1 才是情人節
因為 2/14 這天有多少人在說著甜言蜜語騙著人
4/1 這天有多少男女以開玩笑的藉口說出真心話 ... (沉默)














(在 facebook 出入多了這裡就少貼 d 瑣瑣碎碎傻野。blog 和 facebook 基本是兩種物事;facebook 過眼雲煙,這裡是私人洞穴。可古人的許多說法,畢竟是有其智慧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網浮遊,恢弘,無邊界,卻又無所謂遠近,現在這裡來了哪些門派隱人逸士,是屬 valentines or fools, 已經非本穴居人可以知曉了~~)

Saturday, February 11, 2012

carnation lawn

au 在 facebook 說媽媽走了,周末下葬 Rose Hills. 留言致意,與她說,Rose Hills 是好地方,我爸媽及祖父母都長眠於園內 carnation lawn. 千頭萬緒中 au 答話媽媽也下葬同一區。這麼著,我說,我們小時做同學,父母現在是安息地鄰居了;下次回去,可以順道拜望伯母。

昨天與 mc 去柴灣。一年前伯母走時竟然記錯她出殯日,心有耿耿,幾天前與 mc 提起,她說今年媽媽忌日是新年期間;本人反正百無禁忌,撞乜都自己承擔。終而隨俗,過了元宵,往凌宵閣探世伯伯母。順目環山墓地,Rose Hills 佔地更大更廣,那麼千里迢迢能落葬到同一方泥土,總也是緣份。

向 mc 提及 au,她只記得名字,模樣無從追記。我其實這許多年來也只在 LA 與她見過一次。08年,校友們以 group-mail 商議聚會時間地點,我回說該段時間人不在港,卻由此再連結上七十年代中移民 LA 從沒回過香港的 au. 再見那日當然恍如隔世,她在香港沒什麼親人了,問我行街購物除了尖沙咀彌敦道還可以去哪裡;有日她回來,是肯定迷失來時路的了。而她忘記了,77年我們曾經通過一次電話,還說要帶我去教會——他鄉再遇,這是她的好意。在教會學校長大,我是那隻脫走的羊。後來我們在大大大洛杉磯失散,也許是因為自己下意識迴避要跟她去教會。

剛才 click 入應該是 Rose Hills 代辦的 facebook 訃聞連結,方知伯母姓黃,與外婆同宗,我猜伯母是台山人,那麼就與外婆同鄉——北美洲的華僑先民史上,四邑台山,可是一大族群。

Tuesday, February 7, 2012

6699SSMM

劉項:我和香港的SM虐戀

(renren/gter) 我二零零八年的時候來香港城市大學讀書,在我省 25 萬考生裡,我排名第 110名。

為了接納我來讀書,香港城市大學付出了一個寶貴的學額,這意味這在這個大學教育比例只有百分之十左右的香港,有一個本應該上大學的香港本土學生被我擠出了大學。

為了讓我在這遙遠的他鄉有地方住,城市大學宿舍給了我一個珍貴無比的宿位,這意味著某個家住新界或者港島的同學每天要搭一兩個鐘的地鐵來上學。

香港政府甚至還給了我幾十萬的學費,讓我並不富裕的家庭也能支持我在這昂貴的香港求學,幾十萬,這得消耗多少個香港納稅人辛勞的貢獻呀。

和我同齡的優秀同學們,還有的去了新加坡,新加坡同樣慷慨大方的給了他們學額、宿舍以及獎學金,但與香港不同的是,這些去新加坡求學的同學,畢業後必須在新加坡工作十年,而香港對我們這些大陸生則是來去自如,我們收到的是錄取信,而不是賣身契。

於是在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問學校對外事務處的官員,香港提供這樣豐厚的獎學金接收我們這些學生來讀書,為的是什麼?如果我們畢業回大陸發展或者出國深造,那香港在我們身上的高額教育投資不是白費了嗎?

那位官員對我解釋道,香港這樣做是為了傳播對香港的認同感,我們就算是畢業後離開了香港,但我們仍然有在港學習生活的經歷,只要我們認同香港,我們未來漫長的人生中總會為香港帶來各種利好。

這真是我聽過的最有遠見的看法了,我當時便對香港的教育規劃佩服的五體投地,可是現在,讀到臨近畢業,我發現這個構想仍然有很大的問題,我們在香港,真能獲得對香港的認同感嗎?

似乎一開始一切都十分美好,我驚豔於香港同學的普通話水平,震撼於教職員的負責,驚訝這個城市的現代與秩序,直到有一天學校電腦中心的工作人員對我用普通話發出的問詢還以不耐煩的敷衍,直到又一城售貨員在發現我的內地身份時候一張臉突然由熱情變得冷漠,我突然發現,香港對於我這個內地人,還真不是那麼美好。

我和香港的蜜月期,就在來讀書的幾個星期後草草收場,之後我和香港的關係,就像是一對SM 關係的虐戀情侶,我是受虐的 M,香港是施虐的S。當然這個 S 還不是個穩定的 S,她時而溫和美好,讓我看到香港的好,在我心嚮往之的時候,又突然狠狠的當頭一鞭把我打到現實,可我一邊擦拭著傷口,一邊卻還心存幻想,直到在這樣反反覆覆中接受命運:既然你放不下她的好,那你就要接受她給你的苦。

我有遇見熱心的香港同學,好奇的問我大陸的方方面面,熱情的介紹香港的人情風物,還在老師講廣東話的時候不厭其煩的為我翻譯,這時候,我真覺得香港同學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年輕人。但我也遇見過混賬的香港室友,他自己製造出吵雜的噪音而不悔改,居然無恥的對我說,「這裡是香港,你們這些大陸學生要學會和人共處」,無論香港如何狹窄,如何需要和人協調,這都不能成為你噪音擾民的理由。

來到香港,我還能夠利用這裡的言論自由瞭解到了很多以前瞭解不到的敏感話題,我為信息封鎖氣氛,也為我的國家擔憂,可是我從香港同聊到這個問題時那誇張而空洞的笑聲中找不到一點共鳴。有言論自由並不代表沒有誤解,當我看到報紙上立場偏激的報導和很多香港同學同我談論政治問題時翹到天上的鼻孔,想解釋些誤解的我,覺得是那麼無力。

內地孕婦闖香港,我也不認同;內地遊客在香港行為不文明,我也嗤之以鼻,我還以為我和這些群體不是一類人。我靠成績考到香港,將來若想留下,也要靠實力找到工作,我家教很好,不會有那些遊客身上的不文明行為,可是無論我自己怎麼把自己區分,我仍然還是大陸人,我仍然是在香港抬不起頭的一群。

反內地孕婦的浪潮越湧越高,先是孕婦,接著又算上單程證來港人士,又算上來港遊客,接著還有我們這些來搶佔香港學額的大陸學生,一首蝗蟲天下的歌,將我和我的同胞一棍子打死。

蝗蟲,這是多麼卑微的存在,這是多麼明顯的歧視言論,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就算是你對他如何的不滿,它也是平等的人,而不是蟲子,這就和說人是狗一樣,讓人難以接受。

可能蝗蟲還沒有指向我,但大陸狗這個稱呼,確是結結實實的砸在我們這些在港學生的頭上。上個學期在城大的宿舍,某一件交誼室十分不乾淨,在抱怨污糟的白板留言上,有人寫道「是不是大陸狗所為?」看不下去的內地生,將這個言論拍下來貼在了民主牆上,這件事引起了巨大爭論,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這個蝗蟲以及大陸狗事件,給我最大的震撼在於這歧視的明目張膽程度。說實話我也理解港人的不滿,外來的大肚婆入境產子,弄得本地產婦的產床緊張,新生的孩子還要佔用大量資源,若我是香港人我也會反感,我多半也會在心裡嘟囔一句「這些蝗蟲」。我若是一個香港學生,當親眼目睹了某個內地生在交誼室做晚飯卻不洗碗的行為後多半也會暗罵一句狗。不過,我也就會暗罵一下,你對內地人的仇恨有充分的理由,你心裡怎麼想都是你的自由,但當你把這些仇恨與歧視的言論大張旗鼓的發表出來的時候,你誤傷了一整個族群,這就不是發牢騷了,這就是犯罪了。在美國講出 nigger 或者 chink 這樣的歧視語言是無比嚴重的問題,可在香港,蝗蟲,大陸狗這樣的詞彙卻毫無遮攔的遍地開花。

相信看到自己的香港朋友在 facebook 上面分享蝗蟲天下並大加點讚的時候,當看見大陸狗的言論貼在民主牆,大 69 的塗鴉寫在大街上的時候,沒有一個內地生還仍然能夠保持開朗的心情。

受了這麼多氣,但當我聽見孔慶東說很多香港人都是狗的言論時候,我仍然不為他叫好,他這是明顯的歧視,罵香港狗和罵大陸狗一樣都是不可接受的行為。可是我知道,和多內地人在為他叫好,不為別的,只為嚥不下之前受的氣。

在香港上學到現在,我仍是個異鄉客,而我在北京上學的同學,已經把北京當做自己的故鄉了,我在港的同學裡,有的重拾北上發展的計劃,有的為了出國而在準備著英語。當我在考慮留港與否的時候,心中有一桿天平,左邊是諸如國際化、機會多、安全等優點,右邊是離家遠、文化差異大等缺點,而現在,我似乎還需要在缺點一邊再加上一點,「需要丟掉一些尊嚴」。

這就是我在香港上學到現在的考量,又想起剛來香港時候,城大那位官員對香港高獎學金招收內地生的解釋,他說高獎學金招收內地學生卻不限制內地生的去留是為了培養我們隊香港的認同感,是為了我們不管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都能講出香港的好,促進香港的發展。

可是做了這四年大 6 生,NDS 之後,目睹了這些狗與蝗蟲之類的言論之後,所謂香港認同感,還會殘留幾何?沒有一個(態度上)包容友好的社會,再高的獎學金,也是白搭。狹小而無自然資源的香港,除了人才,似乎也沒什們其他的優勢與未來了。那在這個人口不斷老齡化的社會,哪裡是人才的來源?日韓?還是歐美?這根本不可能,處在同已發展程度和的地區如何能實現人才流動?況且還有語言文化這樣深闊的鴻溝。別再找了,承認吧,香港需要大陸人才的補充,就像它在六七十年代和二戰後時候一樣。可現在仇視大陸的社會心態,逼著很多大陸人為了自尊,別無選擇的把香港當做一個跳板,其實,這裡本來是應該是他的港灣。


(讀來還是有感受的,但又組織不出什麼新感想,6699SSMM ... 那麼沒什麼新意的話就不如慳番,讓給其他人有碗講碗有碟講碟吧——)

Monday, February 6, 2012

同檯吃飯

我們,有十幾年沒同檯吃飯了。都住一城,又何以動如參與商。
想起小時候媽媽說的,玩下玩下就玩穿窿。好似就是這麼一回事。說來即是大師,心裡都有個小孩,率性起來打翻了茶不去抹,simply irrational …
既不是大師,以為當的和事老,本來無包袱,夾且纏之,竟也成了當事人。那麼便,賭氣地,背向背。時間如此過去。走著走著恐怕大家都不敢說來日方長了。
機緣合。坐下來,光潔白瓷杯盤碗碟敲碰聲清脆,許些人事光影晃晃,你大概一時又按不住那個搗蛋小孩,亦也許是,試水溫——唉,我費了心力管教得好好的那個,豈會停留在當年見識。踢我一下還你一腳又有什麼意思。和解吧。那麼以一句傻話回應你的調侃,空氣是不是比較寬容鬆動?那麼正事短,閒話長,口水花填滿空隙,大家都很高興。高興就好。旁人都沒看見席上多了兩個時日錯置的失散頑童。
當然寧願來日方長。然則這晚上插科打諢,返家滿腦袋但只嗡嗡嗡夾雜混混沌沌光影灰塵,隨後的日日夜夜,大音無聲。

Friday, February 3, 2012

豆與萁

其實不想參與這個話題。相關新聞愈看愈少,一般草草看一下標題。外來孕婦衝關衝急症室、雙非嬰兒、本地孕婦求一個床位之艱難。我沒有立場。我想到的是,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

那是八十年代中,時住洛杉磯,有日接同學 J 長途電話,囑某日某時去接機——她丈夫舊同學夫婦要來停留三兩日再轉飛多倫多。「佢老婆大肚,六個幾月,去多倫多入得境就留低生完至走。」多飛一站先停美國,是要扮旅遊探親,圖掩加國入境官員耳目。J 說,「兩公婆最遠只去過泰國,LA 乜人都唔識……」明白喇。已經忘記戴卓爾夫人在人民大會堂失足跌倒未,但知自己出生地滿城雞飛狗跳,走得就走。加拿大,同屬英聯邦,免簽證。於是安排住宿按時接機,彼時阿哥任職 downtown 大酒店,話得事,接待鄉親收費超低,兼且出入方便。J 留學多倫多,畢業回港前來過,知我狀況;那些年,親疏轉介人來人往,管接管送是我上班上學以外的慣常活動。

這對夫妻心情忐忑,懷孕妻子穿件寬寬大大雙襟外套遮掩腹部,沒什麼興致遊覽風景,按他們的說法,這百般籌謀,「當是買個保險,給孩子多一個選擇。」這樣的話,當然不止聽過一次。據說兩人順利過關,孩子在多倫多出生,之後我再沒遇見這一家,現在想起,小孩長大,也就是大家近年掛嘴邊的,八十後。那麼若是終而回流本地,正屬成家立室年紀,會不會也參與吶喊群組,齊聲反對雙非嬰兒侵佔醫院床位?

我沒要揶揄誰的意思。只是不免想及這麼一段二十年間的歷史進程。八九十年代以來,多少港人父母千里迢迢到美加歐澳等異地他鄉生下的「雙非」嬰兒,為的什麼?確實數字是多少?雙非們領受父母的苦心安排,又各自有怎樣的遭遇,經歷怎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