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March 14, 2013

傍晚在上水

傍晚在上水,聽三哥指示,出站,向北區醫院行。多年沒來這一帶走動,近年更是可免則免,無謂添加車站人流,害上水居民百上加斤。可我阿嫂清晨飛的士入急症室,再轉北區醫院開刀,還留一日夜 ICU,阿哥忐忑甚,怕愛妻留院寂寞,反常地探病者多多益善,電話中二話不說不推辭但教我路怎麼走。

特首英名,兩罐奶粉限令出,奉天承運抒愁解困國泰民安,車站即還有手拉車行李箱轆轔轔,倒算出入暢通。(當然,人家早起的鳥兒本日可能已經賺夠收工。)兩手空空走出車站,與周圍工蟻們相比,竟便有些自慚形穢,反正游手好閒探病時間尚早,趁便轉入商場視察民生。我早年記憶的上水不是這樣的,但我的任何記憶何曾擋得住時日之來去、地之換山之移。站在行人橋上看風景,過路的人匆匆來去,而花正開,樹青綠,入暮之前,日之餘暉徐徐抹寫遠近生之輪廓。

邊埵醫院,沿路走來不難找,長長走廊另一端聚集我嫂親厚鄉黨,一個墟兩個墟三個墟,凡十餘人,寒喧、敘舊、交換情報,四人一組輪流入病房。反正不差在一時,禮讓,我可以等。出來的人也不離去,繼續講講講,都各有經歷,生關死劫,各式病狀如數家常。我嫂家姐與我說,佢ICU出來瘦哂。隨口答,有冇咁誇?見她一臉認真,順隨和之:咁有人一夜白頭添。旁邊人搭嘴逗笑:入左醫院冇染髮咋掛?

OK,my turn,我嫂見我,身旁伴隨她愛夫,嗔嘆曰:我死過翻生。探病的當然安撫話,依家冇事囉,本來還想說,邊有咁易死喎——左右兩邊病床皆是老人家,都皮瘦骨枯,病的懨懨氣息籠罩,哪敢亂說輕率的話。老人面頰深陷,眼目微張看過來,朝她微微笑,也不知道笑容有否落入眼昏花的兩潭靜水微光;而病房外面,是起起落落的瑣細人聲,乍聚乍散。

萬般無常裡,其實無處都見,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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